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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科学家 | 专访英国拉夫堡大学航空汽车系教授陈锐


从1990年至今,陈锐在英国生活学习工作已经将近30年。勇于探索未知、敏锐地发现问题、不倦怠地解决问题是陈锐三十年旅英生活工作的缩影。

作为一名在英国拉夫堡大学执教多年的教授,陈锐表示,尽管已经在航空汽车系做科研,但他从来不把自己定义成科学家,而是更喜欢称呼自己为“工程师”,用陈锐自己的话说,“用敏锐的眼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是工程师的天性。”

尽管陈锐如此自谦,记者还是能在采访感受到他的追求——把科研更多地转化为真正的生产力,真正应用到工业界。而凭借天赋在科研之路上不断探索的他,一开始选择来到英国时,并没有预想到自己能在科研的道路上走得这么远。

人物简介

英国拉夫堡大学航空汽车系陈锐教授,天津大学热物理系获学士学位,英国拉夫堡大学航空和汽车工程系获博士学位并完成博士后研究,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做科研,旅英至今已近三十年。


留学:为什么欧洲工业这么先进?

从天津大学本科毕业后,陈锐在济南一家汽车厂担任工程师。因为与德国同行谈技术合作的缘故,他接触了解到中国与欧洲之间工业技术的巨大差距。想要弄清楚欧洲工业技术发达的好奇心,成为了陈锐选择出国探索的原动力。然而在1990年,申请出国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需要办“无数”手续。

“现在申请护照像是身份证方便快捷,但是那时候要耗费大量时间。” 而当时的新环境对于陈锐来说,是一场冒险,“我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大于面对未知环境产生的担忧。因为在那个年代,我们对欧美的了解几乎是零。”

在来到英国之前,陈锐本来最向的国家是德国。“我对他们的工业技术有直观的认识,只是因为不会说德语,所以不太可能过去留学。”陈锐说。而之所以会选择来到英国,一是历史上英国凭借工业技术引领了世界,工业水平有雄厚的基础,二来是因为英国距离德国不远, “哪怕闻味儿都能闻到德国工业的味道”。

读博: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学位

陈锐是从在英国伯明翰大学做研究员(Research Assistant)开始真正进入科研这个领域。初到英国时,陈锐对科研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出国之时的抱负主要停留在希望弄明白为什么英国这么发达的层面。

在伯明翰大学做研究员,与教授学习交流的过程中,陈锐发现自己开始有所领悟,“慢慢明白什么是科研、科研手段,也渐渐悟出来英国的工业技术水平之所以比较发达的原因。”

做科研,不仅仅是学习知识,更多的是锻炼在未知的领域探索时,做科研试验和检测的动手能力。

在获得了两份分别来自拉夫堡大学和英国政府给优秀海外学生的奖学金之后,1993年,陈锐开始在拉夫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这给陈锐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在读博士之前,我认为博士是一个学位,而实际上,做博士培养的是独立做科研的能力,探寻事物背后的真理,做博士是一种对科研能力的培训。”

期间,陈锐和英国煤气公司British Gas做联合合作项目,开始真正接触到英国的企业,合作期间,陈锐需要定期与公司负责人的开会讨论,要到公司做具体的实验,也要同公司的配套商们合作,不仅仅是与产品终端接触,还要与当地的一级供货商和二级供货商打交道,加深了陈锐对产业和企业的了解,也锻炼了陈锐阐述自己想法的能力。

在英国读博,对于陈锐来说,收获不仅仅是一个学位,更多的是一份活学活用的能力。

“做博士这三年,我学到的是对科研的了解和独立工作能力。它的重要性是远远大于学业知识。做博士期间,没有人给我指出太多的细节,因为博士的工作是探索未知的世界,这些细节只能靠你自己去探寻,这些能力远远超过毕业证那一张纸。所以我认为做一个好的博士学位,应该是有一个完整的、做科研的能力,而博士这个头衔可能是最不重要的。”

正凭这份活学活用,陈锐顺利进入全新领域。虽然之前主攻的内燃机和博士后研究的氢燃料电池是两个不同的知识块,陈锐表示,自己在这个完全崭新的世界生存下来,纯粹是靠科研的能力,而不是先前储备的知识。

知识是随时可以重新学的,而拥有学习知识的能力,比拥有知识本身更加重要。

探索: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是天性

1999年,获得博士学位的陈锐开始在拉夫堡大学任教。其实在国内汽车厂担任工程师的时候,陈锐就曾在企业内部做过老师,自己写教材,每个星期花一两个小时为生产组长和车间主任做培训。但是教英国当地学生的感受,与为企业同事做培训不同。已任教近20年的陈锐坦言,回望当初第一次用英文授课经历,“挑战实在是太多了,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语言问题”。

陈锐的学生大多来自英国本地,陈锐发现,一些学生在课后找他请教的问题,都是自己已经在课上讲过的内容。总结原因,他认为是自己在上课时没有用英语解释清楚。对于这一个语言问题陈锐非常在意,他认为这是作为一名老师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哪怕专业知识很丰富,当一个教职人员无法很清晰地表达时,就是一个不成功的老师”。

为了练好口语,陈锐自己练习大声念书,利用业余时间,拿着书,每一个词,认认真真地读出来。同时他还花时间听广播,看新闻节目,学习英国本地的口音,几个月下来,英语口语水平有了明显进步。再回想起那段日子,陈锐很感谢当时努力的自己:“压力让我得以快速提升。”这样的学习态度来源于他的研究专业的系统训练,“我自始至终认为我是一个工程师,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是工程师的天性。”

而陈锐常怀感恩之心,感谢遇到的所有知遇之人。在正式给学生授课之前,陈锐曾担心因为自己的英语不够好无法胜任,而系主任却一直鼓励他:“当时的压力带来的恐惧其实还是影响很大的,而当时的系主任说,‘你说的话我全听得懂’,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未来:共同优化中英科研技术

自陈锐在拉夫堡大学任教后,他也开始努力为中英两国的科技交流奔走。2012年应母校的邀约,陈锐在天津大学担任兼职教授,每年回国时会到天津大学给学生做讲座。

陈锐还很看好与中国教授之间的科研合作,并感叹中国在近几年科研水平的发展:“能在短时间之内走得这么快,这只能说明中国人做科研的实力还是很强的。”过去四五年里,陈锐与不少中国教授合作,在业内权威杂志《燃烧及火焰》上发表了多篇论文。对于未来发展前景,陈锐希望两国的科研技术都能够有所优化。

“尽管中国近几年工程技术发展得很快,“是从工程技术的这个角度上来讲的话,走的太多的还是粗线条。工程技术讲究的是细节,真正的难点在细微之处,而不是在粗线条上,所以希望中国能把工程技术做得更细致一些。”陈锐这么说道。

近年来,陈锐常去德国出差。对比英德两国目前的工程制造水平,陈锐认为英国工程制造业的发展经历了许多波折,比起德国来说还是步履蹒跚,“工程制造业有可以数量化的指标,而对比这个指标,英国和德国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德国制造业水平经过多年累积,很难超越。近几年英国着重金融服务业而没有打扎实工程技术基础,希望英国能够稳定清楚地认识到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是靠工程技术,金融服务业是一个产业,不可以把它当作一个主业。”

在他看来,现在英国处于后工业革命时期,工厂对劳动力的需求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高,工业社会的创造力越来越强,劳动力故而转向服务业,但是如果一味专注于扩大金融服务行业,而忽视立国之本的制造业,国家就会越来越弱。英国应该在强化金融业的同时,继续维持制造业,因为其本身是相辅相成的。

而谈及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的预期,陈锐表示更看重科技在实际中的应用。“从个人观点来的话,当科研走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希望能够再把科研更多地转化为真正的生产力,介绍到工业界里面去,真正在工业界应用起来,这是我更关心的事情。因为我从来不把自己定义成科学家,科学家可以做一些学问,不用太多关心周边的社区,而作为工程师来讲的话,更希望的还是更好地应用知识去解决问题。”

作者:蔡雪姣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以上内容由受访者口述整理

并不代表本报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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